译注

劲草行

元末明初-王冕

中原地古多劲草，节如箭竹花如稻。

白露洒叶珠离离，十月霜风吹不到。

萋萋不到王孙门，青青不盖谗佞坟。

游根直下土百尺，枯荣暗抱忠臣魂。

我问忠臣为何死，元是汉家不降士。

白骨沉埋战血深，翠光潋滟腥风起。

山南雨晴蝴蝶飞，山北雨冷麒麟悲。

寸心摇摇为谁道，道旁可许愁人知？

昨夜东风鸣羯鼓，髑髅起作摇头舞。

寸田尺宅且勿论，金马铜驼泪如雨。

形式: 古风

翻译

中原古域之地生长着许多劲草，那草节节如箭竹一样劲挺，草花好象稻穗一样丰实。
露珠点点，洒满叶间，十月寒风也吹不倒它。
萋萋的劲草不长在王孙贵族的门庭，也不长在奸佞之臣的坟上。
草根在土地里长上百尺，无论是枯黄还是繁茂都萦绕护卫着忠魂。
我问忠臣为何死去？原来他们是忠贞不屈的汉家志士。
尸骨沉埋于地，战血滋养了劲草，绿色的尸液到处闪动，空气中腥风涌起。
天气晴朗时山的南面时有蝴蝶飞舞，下雨时山的北面时有麒麟悲泣。
劲草在风中摇摇摆摆似乎为将士倾吐愁恨，我这满腔的心事给谁说呢？
昨夜的东风又传来敌人的战鼓声，但我们只有志士的骷髅站起来摇头。
我这副身躯是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，只是忧心我们国家的沦丧。

注释

中原：黄河流域，这里泛指中国。
箭竹：竹之一种。
白露：秋天的露水。
离离：鲜明的样子。
形容露珠的晶莹闪动。
到：通“倒”。
萋萋：草木茂盛的样子。
这里代指劲草。
王孙：泛指贵族子孙。
青青：青色；一说，草木茂盛的样子，亦作“菁菁”。
谗佞坟：指奸臣的坟墓。
谗：说别人坏话。
佞：用花言巧语谄媚人。
谄佞：诬陷谄媚。
游根：须根。
尺：亦称“市尺”。
一尺等于十寸。
西汉时一尺等于0.231米，今三尺等于一米。
这里采用了夸张手法。
枯荣：意为劲草无论是枯黄还是繁茂都是萦绕护卫着忠魂的。
荣，草木茂盛。
元：通“原”。
士：对男子的美称。
翠光：青绿色的光泽。
这里指尸体腐败后所分解出来的绿色液状体。
潋滟：本义为水波闪动的样子，这里用以形容绿色尸液的闪动。
麒麟：指墓前的石麒麟。
摇摇：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东风：即春风。
羯鼓：古击乐器，又名“两杖鼓”，音色急促高烈。
南北朝时从西域传入，盛行于唐代。
此处指敌人的军鼓。
髑髅：即骷髅，干枯无肉的死人头骨或全身骨骼。
寸田尺宅：比喻自家身躯。
道家称心为心田，心位于胸中方寸之地，故称寸田。
尺宅：人的面部是眉目口鼻所在之处，故称尺宅。
金马：汉未央官前有铜马，故称金马门。

鉴赏

这首诗描绘了中原大地上的劲草，其节似箭竹坚韧，花如稻谷般繁茂。白露润泽，叶片挂珠，即使十月寒霜也无法将其吹倒。然而，这些劲草并未得到应有的赞赏，它们避开权贵之门，也不覆盖奸佞之墓，象征着忠诚者的孤独与坚守。草根深深扎根，承载着忠臣的灵魂，暗示他们的坚贞不屈。

诗人追问忠臣为何遭遇不幸，原来是因为他们不愿向汉家投降。他们的尸骨深埋战场，翠绿的草色在血腥中显得凄艳。山南雨后蝴蝶翩翩，山北则因冷雨而令麒麟悲鸣，诗人内心的情感复杂，无人能解。夜晚东风响起，仿佛战鼓声中，亡者骷髅头颅摇动，如同在舞蹈。诗人感叹，即使是一寸田、尺宅，也比不上心中的哀痛，金马铜驼的象征物，泪水如雨，表达了对逝去英雄的无尽哀悼。

整体来看，这首诗以劲草为载体，寓言忠臣的坚韧和悲剧命运，情感深沉，富有历史感和悲剧色彩。王冕通过细腻的描绘和象征手法，展现了对忠烈之士的敬仰与同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