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阴道中三首(其一)

出郭忘远近，十里清阴中。

川陆互回没，延缘遂无穷。

冈峦去殊势，竹树交成丛。

安知蒙密处，下有溪流通。

石桥路可寻，一转迷西东。

烟空人不见，寂寂山花红。

行行转深迥，所得益幽奇。

万壑与千岩，今来始见之。

纷纷红复碧，相引呈异姿。

心目所应接，人各领其私。

烟缕出丛薄，山家住茅茨。

人贳杳然隔，何殊太古时。

微风动帘帏，明月穿窗纸。

凄其夜三更，万象寂于水。

墙头有栖鵩，长啸惨人耳。

闻之心凛冽，百虑纷然起。

痛死肠暗摧，念雠发怒指。

因忆泉下人，卧病当秋始。

血枯夜不眠，神虚听无主。

忽闻此鸟鸣，失惊向余语。

恐是不祥音，悲哀念儿女。

执手魂已消，相看泪如雨。

回视壁间镫，青荧如豆许。

哀哉念此境，又易两寒暑。

其间翻覆多，变幻难枚举。

鬼蜮肆欺凌，孤茕濒九死。

伶仃诸雏弱，何以御狐鼠。

愁攻与恨积，胸膈渐成痞。

恐复蹈覆车，谁可托遗累。

勉力事刀圭，蔘苓贵无比。

糗粝尚艰辛，何力能致此。

微生任浮沈，得失凭天矣。

泉声檐槛外，林壑杳然深。

人世热何处，我来清到心。

松林藏日色，潭底卧峰阴。

一自乐天记，山光寒至今。

太华峰头见上真，霞衣绰约是前身。

海中若木何尝夜，天上桃花不计春。

瞬息去来原是幻，片时欢笑亦相亲。

钟声已碎昆明劫，好向毗伽问后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