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不见子列禦寇居郑圃,四十馀年人莫睹。
外游不若务内观,食豨如人忘尔汝。
又不见玉川先生洛城里,闭关不出岁踰纪。
狂吟大句语惊人,劝之请谒辄掩耳。
古来贤达贵安闲,岂务奔走尘埃前。
深居简出悔吝少,治心养气精神全。
我念奇穷自平昔,险阻艰难多所历。
十年京洛困齑盐,五载江湖负羁靮。
比沭天恩处闲散,琳宫赋禄容家食。
老僧参罢返林泉,病马力疲栖皂枥。
扫除一室空复空,收还魂魄安其躬。
衣冠深藏罢应接,杜门却扫闲奴僮。
放怀书史得真乐,坐忘乃与希微通。
不须疑我何为尔,亦有文字如长虹。
投我以建溪北焙之新茶,报君以乌程若下之醇酒。
茶称瑞草世所珍,酒为美禄天之有。
碾碎龙团乳满瓯,倾来竹叶香盈卣。
涤烦疗热气味长,消忧破闷醺酣久。
君不见竟陵陆羽号狂生,细烟小鼎亲煎烹。
扁舟短棹江湖上,茶炉钓具常随行。
又不见沛国刘伶称达士,捧罂衔杯忘世累。
无思无虑乐陶陶,席地幕天聊快意。
欲醉则饮酒,欲醒则烹茶。
酒狂但酩酊,茶癖无咨嗟。
古今二者皆灵物,荡涤肺腑无纷华。
清风明月雅相得,君心自此思无邪。
昔人作诗例苦穷,今人作诗乃得通。
何意崩腾永嘉末,复见正始之遗风。
杜陵太白困羁旅,孟郊贾岛亦不逢。
圣俞不得一校理,子美谪死吴山东。
升沈富贵何足道,名声显赫摩苍穹。
新编起予为太息,万事得失畴能同。
不到浙乡辜负口,昔人有语真可取。
我住柯山三四年,厌饫蕨薇几噎呕。
扁舟乘流来槜李,极目江湖几千里。
白鱼市上烂如银,紫蟹簖头多似蚁。
舒凫帖帖堕水面,亦有麇獐来近县。
黄閒射雉出林中,田鼠化鹑毛彩绚。
况复海物错难名,蝤蛑轮囷似斗升。
纷纷虾蛤不足数,淡菜蚶蛎资多腥。
僻居海岸久寂寞,寒拥红炉聊独酌。
芼之橙桂荐玉盘,不比屠门空大嚼。
我念孙卿久滞留,欲致数品无传邮。
烹羊炰羔自不恶,更有负郭新良畴。
太湖三万六千顷,中有长桥堕虹影。
茅屋渔舟数百家,谯门打鼓官为令。
往来舟楫何纷纷,拜揖将迎皆要人。
自从兵兴急供亿,千枪万槊如鱼鳞。
又有强宗并大姓,索课催租惟所命。
忽然平地起风波,造谤兴谗喧众听。
岁前官家欲移跸,苇席茅茨千百室。
科敷比户与僧坊,高下等差皆普及。
一时应办姑求备,啧有烦言长官罪。
差官密切来体量,三尺深文想难避。
君不见海盐令尹祝夫子,去年蒙恩当百里。
催科急迫不忍言,鞭挞黎民非所喜。
一朝解印谢疲民,至今豪强犹切齿。
国雠未雪兵未休,安得斯民无疮痏。
但愿中兴功业成,尽锁剑戟充耘耔。